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标题: 第三十四回 郭社长赠机扶贫 万元户奋勇争先 [打印本页]
作者: 郭太白    时间: 2014-1-5 09:29
标题: 第三十四回 郭社长赠机扶贫 万元户奋勇争先
第三十四回    郭社长赠机扶贫   万元户奋勇争先
扶贫扶贫，咱怎能为富忘了仁；
社长赠机，万元户慷慨舍金银。
蜂蜜坛子，甘源究从何处论？
党啊母亲，是你培养俺成人！
华强依然稳坐在车上笑嘻嘻地："时叔，不得了结，你来把贤侄啃两嘴……给咱乡亲送红苕来了，舔尻子还问斩罪哩！你来，我小强不动弹，挨你叔的打！"
这时村院中出来的人愈来愈多，听郭时和华强争吵，王炸先给郭时个下马威："老二，人家小强风格高尚，务红苕创出新招。今天嘛，又送红苕又传经。你大大的人咧，和人家孩子争斥啥哩！"
郭时这才恍然大悟：原来只当他抢先居奇卖高价，谁知道人家孩子也……他朝着王炸笑笑："王会长，谁不开玩笑。我和小强逛耍么！我也想尝小强这面疙瘩毛粟子哩，还要学他的经验哩。"
华强在小喇叭上传喊；"村院中的乡亲们，叔婶们……快取篮子，每户捡一篮子尝尝么！咱这可是收麦后栽的回茬货！"
"奇迹，奇迹……"
老姚从地里转了一匝回来感叹地说。"不怪人称他土专家，我今天专门参观了一趟，大开眼界，就是特殊。小麦收了插那红薯扦，窝窝根底鼓起个大蘑菇，爆开了花。不知道这小家伙有啥鬼门道？……"
他正准备找华强取经，恰好华强背着喷雾器迎面走来，"爷爷。"华强望见老姚先喊了声。只见华强红润的圆脸蛋，黑豆豆眼忽闪忽闪。
老姚点点头"哈哈"一笑说："小伙子，爷爷专程参观你这超高产红苕来了，真是后来者居上哩。若还哩，爷爷想给你做个学生，学你那新经验，不知你用的啥法场？"
华强把右手握的喷雾器杆抬了抬说："爷爷你瞅，就是这'薯类植物促长素'，美的太，这正是我研究的植物生长调节剂。经过多年试验，只要水足肥饱，先长蔓，后下蛋。有人说蔓旺不结薯，只要喷了我这玩意，蔓旺就拿高产量。晚薯挖八千，一季喷三遍，保证早薯亩产过万，不信下年你试验！"
老姚说："好，好。若还哩，像你这经验，值得大面积推广。利国利民，贡献可不小哩！不知你宝匣子装那珍珠宝货肯往出倒么？"
"倒，当然倒。人活名，树活影。为了国家，为了咱农民致富，有啥保守的。爷爷，红苕以后挖出来还要送货上门，让大家都尝尝鲜，亲自介绍经验哩……"华强绘声绘色地讲。
老姚翘起大拇指称赞不已"哟，啧啧，不说别的，光这句话爷爷就够佩服哩。"
华强见老姚高兴的样子，不禁得意起来。"爷爷，我正在研究利用空气作能源发电哩。空气取之不尽，用之不竭，到那时候，烧锅、照明、连温度也要四季如春哩……"
老姚听得入迷，只见他边抽烟边点头，咧着嘴只是笑。老汉鼓励他说："华强，了不起，真了不起，人说后生可畏，真不假哩。若还哩，你们才是咱踏泥庄的希望，光荣和骄傲。好好弄，爷爷祝你成功成才……这属高新科技，咱农民这土家家也敢攀！若还哩，你敢缠口外家伙，别说爷爷，全村人也要拜你做老师哩。"
他不但自己学，还帮助大家学。不但引导大家学习基础理论知识，还经常把自己所学到的那一套讲给大家听。虚心再听取大家意见，并把本村专业户，在生产实践上的各自经验体会，都一一注录下来。赢得了"理论家"的称号。
一天傍晚，宋支书急忙来找社长郭志远，没进门先喊几声。志远恰好在家，应声走了出来，宋支书催促着说："志远，快走，快走，宏图馆听马列去，马列主义在改革开放新形势下的应用。"
志远佯装不知"好，宋公明，宏图馆聘谁讲马列哩？""哈哈"宋支书仰头一笑"咱有自家的讲师哩，咱那小理论家华强开讲马列已经三个夜晚啦，外界反响大得太，都说他讲得好。第六天晚上开始讲农科，他还准备讲农副产品加工业，农民办企业和企业管理等等。'海报'贴在踏泥街，村里村外都轰动了。志远，不信当真你不知道？"
志远爽快地说："知道，知道。去嘛，好事嘛。咱踏泥庄出了人才，咋能不知道，三个夜晚我都没脱空。今晚若有宋公明带头当学生，听讲的人将会更多。这学习马列的风气将在咱村掀起高潮哩。"宋支书双目炯炯瞪着志远："那你去咋不喊我一声？"
"宋公明，你过那桥要比他走的路还多哩。你想去咱一块走。"志远淡然一笑，拉住宋支书胳膊向前扯着。
宋支书叹口气埋怨地说："志远，人各有所长。为师之道，无贫无贱，无长无幼，后来者居上么。孔夫子也说过：三人行，必有我师。应当采取谦虚、谨慎态度，用人之长，学人之优，补已之短。人人学马列，各自有不同的感受与发挥，融合各家精华在一起，这才是难能可贵哩。"
志远向秋霞打招呼："霞霞，宋支书有请哩，我和宋支书到宏图馆听讲去。"
里屋传来这么几句"说啥，不让我去么？我也要去！咋弄？"秋霞匆匆出来笑着说："宋支书去学马列，叫他也不喊我一声，难道这学政治、学文化、学科学技术都成你们男子汉的事了！"
宋支书扭转头来只是解释"秋霞，嫑怪，怪啥哩，业余学习，群众组织嘛，听讲自由自愿。你是社长夫人，应当主动通知你那些半边天，最好让他们都去听讲。"
"好，宋支书，我可是干活不干政。今天得你这令旗令箭，跑跑腿没麻答。"秋霞等他们走后高兴地锁上门，就邀喝她那一班同伙去了。
"马列主义立经纶，
毛泽东思想扭乾坤!
邓小平理论真个好，
'三个代表'指方针。
……啷唧当，啷唧当
嘟儿哩当啷啷当。
……"
门外传来一段秦之声。天淅沥淅沥下着细雨，隔玻璃窗可看见村道上撑着雨伞过往的行人。志远正伏在窗前的桌上看报纸。听见唱声扭头望去。
"志远，"脚步声随着喊声进了门。
"啷唧当大哥，下雨也在家呆不住，光想串个门。"志远看是村子里远近闻名的文艺爱好者"啷唧当"，忙起身相迎。啷唧当本名叫田福堂，年龄四十出头，中等身材。常年乐无忧，生性不知愁，一笑眼挤成一条线，圆脸胖嘟嘟。这个啷唧当很有艺术天分，能弹、能拉、又能唱。能扮生，还能耍丑演旦哩。就因为爱秦腔着了迷，自家欣赏自家唱，所以走路都是桄桄乱弹，唱了后又是弦索、铜器一齐带，"啷唧啷当"怪是入味，难怪人给他起个绰号叫"啷唧当"。啷唧当手插在裤兜弹着脚："志远，我这啷唧当日子过得不如人。你看咱村多数户都弄壮咧，哥因为爱好文艺，歪嘴和尚念老经，没钱把钱看得轻。成天扑腾得不停点，硬攀不上富路么。你能不能给大哥通通气眼，点点窍？"
"大哥，农民文艺爱好应当是业余的哪，关键是要种好庄稼。种田要讲科学，致富当动脑门，经济社会就是要发展经济么，不过要本分。别人的经验可以借鉴！你看报纸上不是介绍粉条机么，若每年栽三亩早红薯，打成粉，制粉丝，这要赚多大利润哩，大量粉渣还是喂猪的好饲料，你想过么？"志远一五一十地给他讲着致富途径，啷唧当听后"唉"了声说："志远，你哥咋能不想。置机械要摊大本钱，哥才盖了房，还欠不少外账；娃长墙头高了，订婚也三年了，娃那终身大事，咱做父母的不能不考虑。你看这一事赶一事，那顾得……"
志远听他倒尽苦衷便安慰说："大哥放心。这粉条机么，我准备自己出钱买回来，叫你经营，我也不想得你一文半片。"
啷唧当惊奇地问："志远，好兄弟，那你想咋？总有个所'为'么……爽快人，不妨直说。你说咋办就咋办！"他还把手掌拍得叮咣响。志远接着说："这机器买回来，就叫'扶贫粉丝机'，给咱村社员加工粉丝起码要优惠哩。优惠多少以后再说，这就是条件。其它收入全部归你，一为群众二为你，这就是'所为'。看这行么？"
"良社长，行。"啷唧当皱了下眉头又纳闷了："不行，这咋行哩？为了我，为了群众，你自己掏腰包，买那么值钱的东西，竟不图分毫之利，亏的是你么？！你是好干部，我知道，叫我用啥感谢你哩！志远，那买机子全当贷你的款，加利息，若迟一年半载老哥手里松动了，一定还你。"啷唧当握着拳头好像在下决心。
"大哥，不必咧，咱又不是信用站。你若以后有了办法，不要忘记国家，要为'四化'建设多作贡献就行咧！"志远握住啷唧当的手坚定地说。
啷唧当高兴的心情难以抑奈。"志远，那有啥说，我一定办到，办不到就不够人，说不起话，没脸见你。今天高兴啦，大哥给你唱一段咱河滩那桄桄乱弹，凑凑热闹，就是缺少弦索配音么。嗨，好弄好弄！"
"大哥，兄弟爱听你唱戏，唱吧，唱段啥戏么？"志远用手掌托着腮帮子笑哈哈地问。
"兄弟  ，你仔细听。"啷唧当想了想便信口唱起来：
"社长扶贫树模范，这样的干部不简单；
言传身教走在先，你是大家的好领班。……
尺打尺，咣咣，啷唧当，啷唧当，嘟儿哩当啷唧当。"
志远一听，实在好笑："大哥，旁人把你没错叫，你唱那啥戏么？"
"自编自演《夸社长》，嘟打咣，咣咣咣，
党的政策就是好，好人好事真不少；
全国人民是一家，携手同走阳关道。
啷唧当，啷唧当，嘟儿哩当啷唧当。"
志远又问："大哥，这段是啥戏么？"
"兄弟，这叫《夸政策》。"啷唧当得意地说。
志远用拳头叩着胸腔高声叫："大哥，兄弟说到办到，马上派人拉机子，你就成掌柜的啦。"
"志远，你自从赠良种，谁不夸你良干部哩。往后我走到那达，这桄桄乱弹就唱到那达。夸党这好政策，夸你这好社长，大哥当真成了万元户，非要设宴请你坐上席哩……"啷唧当高兴极了，只见他喜笑颜开，夸这赞那，口里说个不停。志远"哈哈"一笑说："盼哪，就盼这一天哩……到那时兄弟再喝你啷唧当大哥那庆功酒 。"
经过啷唧当宣传，全村人都知道了。第二天机子拉回来，就送到啷唧当家的院子里。啷唧当腾出了家里两间空房准备安装机器，正式营业。半年，一年过去了。啷唧当用这机子搞来料加工，又搞成品批发。生意做得很红火，村里人和前来加工粉丝的兄弟队社员，听到这个扶贫机的来历，那个不夸郭志远哩。
扶贫理事会会员们见志远带了头，也都个个暗中较劲，准备以实际行动带动全社。运输专业户郭育兴是踏泥庄的首户富翁，他被大家选为扶贫理事会长。他家有两台35拖拉机和一台小四轮，分由三个儿子驾驶。他自己在原公社拖拉机站干过二十余年机车修理工，是修理各种柴油机的老精家，如今还在踏泥街办个机车修理部哩。他听到志远带头购机扶贫，自己这赫赫有名的"财神爷"何不也耍个体面。经过全家商量后育兴就去找志远："良社长，你购机扶贫为大伙做出了榜样，我这万元户脸没处搁呀，想献个扶贫35哩。"
志远一愣："好，扶哥，你想咋个献法哩？"
育兴慷慨地说："和你一样，也献给困难户。我这扶贫会长也应该做榜样，为社员们带个头么。咱社俊录在部队就是开车的，现在复原了，但置不起大家伙。咱那35拖拉机刚好开了五年，叫他开去，让他为咱群众服务，我也分毫不取！"
"那夺了大公子的饭碗，你家却闲个司机喽……"志远用手指理着头发说。育兴气壮地喊："嘿，买新的。搞个新崭崭的'青海湖'柴油车，开几年，本钱回来，还是捐贫……"
志远听后很受感动，他紧紧握住育兴的手："人喊你扶哥，真是新时代、新风格啊，太高尚啦！哥是所有专业户学习的榜样。哥那事迹将永志文化宫英模馆；到那一天，要隆重举行交接仪式，表彰庆功，还要勒石刻碑，将永远受到大家称颂赞扬。"
"不敢，志远，这些咱从来就没想，不过想的是扶贫，贡献……要表彰么，应当表扬兄弟，还不是你这火车头拉着车匹'咚隆咚隆'向前跑么！"育兴一边说还一边表演车头跑。惹得志远只是笑："扶哥，可出洋相咧！干部干部吗，先干一步。可是哥，你舍出了大型运输机械，在咱社，这可是前所未有，值得大加褒奖。"
要说育兴扶贫，谁不知道高千成那全封闭磨面机哩！……
扶贫会长郭育兴是周围著名的老司机，精机械修理行当。往常都是儿子和媳妇磨面，这次他来磨面闲聊说："千成，我看你这机子老了，听这响声，'垮啦垮啦'没一点严昝气，关键是工作效率低，说实话，面粉质量也差，该更新换代了。"
千成帮他用铁小簸箕边装面边说"好扶叔，我早就想换哩，要弄个渭城通用厂那全封闭，装配好得个万数元哩，一时还投资不起。"
"弄，千成，人强不如物强，机器美了磨面质量高，货源广，人也轻松。我借你壹万，干脆弄全封闭。"育兴将手一摆说得怪轻松。
这么大的款数，咋能东挪西借哩！千成犹豫一阵婉言拒绝说："叔，咱不急。过渡时期么，缓两年一定弄。"
就这么说过撇过，隔了三天，育兴又来到千成家。千成问："叔，你今天没出车去？"育兴见千成忙着磨面，自己便摸个凳子坐下说："成，叔有两句话要说哩。"
千成也不知育兴要说啥话，就走到育兴跟前问："叔，你要说啥么？"
"急的弄啥，出道题嘛，看你能答么？"千成端来小方桌放在育兴面前，拿烟泡茶，斟好茶将杯子递到育兴手里说："叔，啥题么？咱文化太浅……"
育兴抽出一支烟，点燃吸了口说："题不深，照客下面么。你听：我要一个四角方，再要一个对成双，三要一个盘龙集，四要一个脱衣裳？"
千成笑了："叔，你是让贤侄猜谜，叫我想想。"他盯着桌子，忽然有悟："叔，有了。你听：桌子摆上四角方，筷子拔上对成双；端一碗扯面盘龙集，要舔雪糕脱衣裳。"
育兴竖起了大拇指："贤侄这脑门还挺机灵哩。只要答上这题，叔就要给你帮忙哩。瞅，这是壹万元，叔专门从信用站提出来的。帮你买磨面机，别顾虑，叔给你不加利息，也不定归还时间。"育兴从衣兜将钱掏出，伸着右臂硬往千成手里塞。"当面点钱不为错，这是一百张幺洞洞，你点点。"
千成吓得退了几步说："扶叔，那么多的钱，你不要利息，不定期限，这人情我担不起，我这人心太小，有了负担睡不好觉。叔，多谢你关心，你拿去存么……"他又忙他的活去了。
"这娃，犟得怪！千成，叔走了。"育兴气得没法子，弹了弹脚，"嗨嗨"怄着气告辞了。
又是三天过去了，千成正在磨面，只听门外汽车"哔哔"地响。千成以为是邻村谁来加工面粉，还没顾得出去，却见育兴跨进门来："贤侄，叔给你把全封闭磨面机拉回来啦！"
千成又惊又喜："扶叔，你这人说是钉子便是铁！多少钱？"
育兴掏出购货发票说："叔去揣了壹万整，这家伙是柒仟贰，搞了再搞，好东西就是不让价，最新式最先进的全封闭。还要安装，让铁皮工锤上料筒呀等等的，剩下这两仟捌还得给你扔下。贤侄，这回么，要加把劲好好弄！"
千成感激地说："那运费哩？叔也算上…… 贤侄给你出利息。"
"出利息，打算要利息就不把钱硬给你塞。叔是扶贫会长，给你帮这忙理所应当，还谈啥运费不运费的。要像这样，今后再别喊扶叔了！"育兴说着有点火了。
千成见木已成舟，便欣然接过发票，又接过两仟捌佰元现款数了数，高兴的拉着育兴的手说："叔，贤侄这两年家里事多，经济不宽。在没还钱以前，给你磨面不收加工费，这总行么。你不答应，我也不要你这磨面机！"
育兴这才笑了笑说："行，叔答应。贤侄，卸货。"
千成还是拉着育兴的手不放："卸货，不用你，嫑管，我在门上叫几个人就行咧。你先洗手，尽管喝茶、抽烟。"
育兴将手甩脱说："那咋能成！搭把手卸下来，都洗都喝么。这家伙，重东西，我站在一边像个啥？像锨把！"
这样以来，村里扶贫的高尚风格形成风气。还出现赠化肥、赠良种、赠科技资料、传授致富技术、赠款和无息借贷等等。几乎家家都有不同类型的生产机械，农闲包揽加工搞副业。真是村里流行的一句谚语：若要发，生意加庄稼。全村农民很快都富裕起来了。
却说那闹酒宴的张民权结婚后不到三年，父母相继去世。一连几件大事已使这个年轻人拖了近叁仟元的外债。于是民权在家里开了豆腐坊，靠卖豆腐，用豆腐渣养猪来维持家中生活。这些天因日夜辛苦，在三夏大忙季节病倒了。他得的是胸膜炎，发烧、胸疼、咳嗽，吃也吃不下多少，好多天什么活都干不成，还得吃药打针。忙月天，龙口夺食的紧要关头，谁不着急哩……家里、地里的活一股脑甩给年轻生巴的新媳妇不说，还要伺候他这病女婿哩。
"哎哟，好急呀，云香，云香。"只听民权在喊。"哎，来咧--"云香赶忙到病床前问："你又不舒服么？我用架子车拉你到诊疗所去。"
"云香，我想尿。"民权说。
云香剪了一段自行车内胎从被窝塞了进去，让他尿后便又提出倒掉。
"云香，云香"民权又喊起来。
"来了，你可咋咧？"云香着急地又问。
民权指着嘴："我想吃……"
"快说，想吃啥么？"云香扒在床上，偎近他脸问。
"想吃油糕。"民权低微的声慢腾腾地说。但是，天晚了，街上油糕锅子已经收摊，云香走到床前弯着身子说："民权，甭急，我给你做去。"她烧了块蜂窝煤，用铁勺给民权在炸油糕。
志远风闻民权病倒了，便到民权家里探访问候。志远知道他手头经济不宽，要看病，又要顾机车、帮工，所以给他送来贰佰元现金。进门后，他见民权躺在床上，盖着被子，便到床前轻声喊："民权兄弟……"云香正在后院喂猪，听见屋子有人，也进门来了。
人一高兴，病也好像轻了许多。民权见是志远看他来了，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。他嘶哑地说："志远哥！"便挣扎着坐起来。志远握住民权的手说："民权兄弟，听说你病了。看病，收庄稼都要花钱，你家情况哥知底，先捎来贰佰元，你先花。若不够，叫云香给哥捎话，哥再解决……不用还。还哥也不接，你尽管放心。"
"志远哥，那咋能行？日后病好了，……翻过这穷锅底！……总是要还的。这两年葬埋父母又娶媳妇花钱太厉害了……"民权轻声说着，慢慢握紧拳头，像在暗下决心。
志远和他促膝而坐，拉着他的手说："兄弟，收种那事有农机管理小组，我委托他们照顾你。"
民全不觉流下泪来："那太好不过了。志远哥，你兄弟真是跛子腿上拿棍括，倒霉极了。现在有机械化、有扶贫理事会、农业优惠组、这才是困难户的福气哩。"他正在说着，忽听门外有脚步声，随即高喉咙大嗓子的说话声进了门："民权，熬煎啥哩！病嘛，来如猛虎，去似绵羊，你还是静静休养么！"啊，原是扶贫理事会长郭育兴看望来了。他听到民权讲困难，信口答道。
既然扶贫长来了，志远这时也放下一半子心。他高兴地说："扶贫长大叔开了腔，还愁啥哩！"
民权"唉"了一声说："好扶叔，这时节家家都忙，咋好求亲望邻哩……"
"有我，尽管放心养病。贤侄，劳力、拖拉机、收割机咱都有，叔一伙包了，只要有云香经管验收就行。有事随时和我商量。"育兴拍着胸脯说。民权和媳妇云香在一旁都感激得说不出话来。志远说："兄弟，这就是社会主义优越性，要感谢共产党哩！"
民权擦着面颊上的热泪，低声说："记住了，感谢党的关怀，感谢乡亲们的帮助。"
"扶叔呀，那机车费，劳务费你就算在一搭，缓一步我给你结账……"云香走到育兴跟前含着泪说。
育兴绷着脸训斥似的嚷："说这啥话，咱家是困难户，挣钱也看个对象。谁叫你叔是扶贫会长哩……"
民权听了心里热乎乎地。他说："扶叔，机车要烧油，不是干来的。优惠也够体面了，叔若一点不挣，日后咋能求你！"
还是志远从中分解着"扶哥，民权说得也有道理，费了劳力不能再赔油钱，依我看来，还是收个半费好，免得民权作难。"
育兴犹豫一下这才说了声："行，贤侄，就按志远说的办。"
这真是：车头要带车皮跑，扶贫济国鼓风潮。
楷模长存标后世，英模馆内美名高。
"云香，云香……"院子里有人在喊。
志远侧身一望是华强的母亲田桂英。只见：丝丝白发如葱须盘髻，面红纹浅笑意盎然；穿白涤良大襟衫，花棉绸呼啦裤，臂挽竹篮子提着鸡蛋急步走来。"云香，华大嫂看民权来咧。"志远忙说。
这时候，云香跑出门先叫了声："大嫂子"，便扶住她的胳膊接住老人手中的竹篮子："你兄弟是个娃娃，害几天病就神咧，吃桃呀咬杏呀的，别太多心了。大嫂子，嫑惯他这馋嘴！"
民权从床上挣扎着爬起，鞋也没顾上提，晃着身子倚住门，苦笑着轻声叫"大-嫂-子-"。
育兴也迎出了院子说："哟，你看老将不减当年勇，简直能赛穆桂英。"桂英"噗哧"一笑说："扶贫长真会丢景。云香，咱们联人，准备去打'四化'那天门阵走！"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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