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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回 老干部反对特殊化 新社员抵制赌博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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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3-12-25 08:29:08 |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|倒序浏览 |阅读模式

第二十二回   老干部反对特殊化       新社员抵制赌博风


桃源春幸福园有诗会有歌谣道:
轱辘客朝的八达岭,张连卖布做盘缠。
英雄沙场不惜命,战阵何必裹尸还!


古树开花,蓄芳千姿竞艳,
干群一致,人民有了勤务员。
齐心协力,携手并肩干;
爱民如子,不愧父母官。
志红故意摇摇头手一摆:"就是的,错不了,明明写着洗泥乡踏泥庄郭道中收么,踏泥庄有几个你哩!拿着回去,拆开就知道了。"
"",道中点头装在身上。回到家中拆开信封,不由一惊,只见里面用红纸裹着人民币,上写:建新房喜庆安居,献爱心帮贫济困,落款"祝你幸福"。也没填名,也没注日,人民币款面一张,刚好伍拾元整。
道中""了声,忙叫:"玉琴,快来,有信哩!"
玉琴听说有信赶忙过来问:"谁的信?念给我听……"
道中故意开玩笑地说:"你侄子问候你,祝你幸福,还给你捎回一条大黄鱼哩。"
玉琴看到桌上放的现金,一把抢过信封,再看了红纸上写的字撇着嘴说:"电业局,呸,这明明是志红留人情,不收咱架子费,你说是不?"
道中坐在桌子旁,边抽烟边慢慢地说:"是的,志红把你叫婶婶么,你说,他算不算你侄子!"

这志红,是宋支书近邻家的青年新电工。说起志红初上任的一天,他来到宋支书家收电费,不便开口,只谝闲啷当,不提正事。宋支书传茶取烟,知道他来定有缘故,也猜出几分,喝过两杯茶水便问:"志红,最近接手管电,一切顺利吧,有没有人耍赖,不交电费?"
志红低头沉思一阵才""了声说"顺利,顺利,没有人不交电费。不要推托,往后收电费,给咱就免了。贤侄知道这路该咋走,事该咋弄。宋伯放心,世上那事,难得糊涂么……"
"志红,你说啥!"宋支书一惊,当时变了脸,用茶杯墩一下桌子弄得桌面上洪流泛滥:"志红,我没糊涂能装糊涂么?今后干部群众必须一刀切,这个这个,咋能给我免了哩!"宋支书用抹布擦着桌上的茶水说。
志红胀红着脸,眼巴巴看着他严峻地一举一动。等他擦毕,才取壶与他续了一杯热茶,放在他面前,自己也静坐下来,呷了口茶辩解说:"宋伯不敢生气。贤侄一是一,二是二。不是贤侄日鬼掏蛋,多少是个够。贤侄少挣点就行么……"
宋支书瞪着眼提高嗓子说;"志红,不行,坚决不行!你没留过洋,从那里学这一套么?今后不论是谁,该咋弄就咋弄,干部咋能比社员特殊!你不收电费,你伯就当你的面自家掐断电路。这个这个,你是存心不想叫伯用电么!快说,电表走了多少……"
志红翻开记录本查了一下说:"十五度,一度五角五,……"
宋支书从衣兜掏出一卷现金数了数摆在桌上说"志红,四舍五入,这是捌块三。点点,当面点钱不为错,今后改了这毛病,别说伯给你耍难看。"二人正说间,只听外边有人喊:"宋支书,开会哩……"他俩都出了门。

秋播季节,乡供销社压了一批美国二铵,这本来是留着供应农民上公购粮和卖棉花的奖售肥,如今却用硝酸铵代替,或二铵减半供应;克扣那一半,乡政府安排平价供给乡、村、社干部每人三袋。
优惠券发到踏泥庄,引起了一场风波。宋支书想,干部每人三袋平价二铵,这合理吗?大多数社员该得到的议价都买不到。有的社员家庭经济宽裕,早有准备,有的社员临下种,还慌得睡不着觉哩。
宋支书召集村委会全体干部会,让大家讨论这是否合理,怎样对待这个问题?会议刚开始,蔺副支书发了言,他说:"老宋,呸,当干部为公事操劳,有人看到,有人没看到。呸,乡政府想的真周到,没忘咱这些跑腿、护威的。给咱抽进口货慰劳,鼓励嘛!嗯,哈哈哈……"
"我说几句 "志远听罢立即站了起来。大家不知他要说啥,一双双圆眼都盯着他。他谁也不瞅,抬起头端朝前望了望说:"听了蔺支书一番话,使我深有感触。讲民主么,不同看法,可以揉一揉,扯一扯嘛。咱们当干部要有头脑,对这问题要有清楚认识。这是特殊化么!社会主义嘛,干部应高风格、高姿态,咋能坐轿叫人抬哩!"
蔺副支书也站起来拿起副支书的架式,双手插腰大肚子一趄一趄重声拙气地说:"志远,呸,这是党的温暖。说实在话,上级照顾,咱有啥议论的!呸 ,要揉要扯随个便。是官比民强,不特殊在家哄儿抱孙去咧。为群众办事么,大家都是干部,让大家说:油糕虽从油里捞,沾啥油水!出外下一天海,也捞几篓子活鱼哩……志远,要往前看。往后靠你们创事业,呸,八十年代,思想要适应新形势,呸,彻底开放嘛,观念要更新!"
志远坐下来双目炯炯地透过窗外,望着天上的白云。也不瞅他,也不理他,等他把话说完,问了声"还有么!"蔺副支书摇摇头也不搭话。志远好象临战时的气氛,双手掌心磨了磨,电一样的目光把周围扫视了一下,他又稍作沉默,双手一拱像请教似地问:"蔺支书,你说八十年代怎的?社会发展应当越来越进步,越文明,咋能越来越没秩序,没道理!明明摆个驴粪蛋子赖墨玉,还说是新的!新在那达?在污、在臭么?胡成乱道也是新么?违法犯纪、贪污受贿都算新么?新要新的正气,光辉灿烂!你认为稀奇古怪、洋的、蛮的、歪歪柯杈都是新的,嗨,那咱这社会主义就乱套咧!"
志远一番话说得蔺副支书脸上由黄变红,烫热得好象要起火。他喷着唾沫星子嚷:"呸,志远,甭说了。呸,你和老叔吵啥哩?这是乡政府决定,又不是叔出的主意。你对着老叔努大净[努大净]:陕西秦腔剧大净是吼唱的,所以叫努大净。大净,即净角。,呸,与叔屁相干?"
志远说:"蔺支书,你说么,大家都说么,咱要不要党性原则?任管它是玉皇大帝决定,分清是非,明辩真伪,正确的积极执行,错误的坚决抵制!"
"要党性原则,不能马虎!"宋支书见他二人争执起来,上前调解说:"老蔺,这个这个,志远说得很通大理。但是,这属乡政府决定,也不怪咱。不管外边是啥风,咱不能做墙头草呀!这个这个,中央有人指鹿为马,咱也随声附和,这对吗?我看这样吧,化肥拉回来,按份分给农业专业户。干部和群众平等才对。"
"好!"所有干部一致赞成宋支书的意见。
宋支书接着说:"这个这个,乡政府搞这一套就是干部特殊化。说起特殊化,那花子繁得太哩。乡政府供应优良籽种只供干部、不供社员。处理木材,干部低价挑好的,社员高价拿赖的。连国家奖给售棉千斤户的自动喷雾器,也叫他们扣住送人情咧。上级反腐倡廉,三令五申,他们好象耳边风。反倒更厉害了!像棉铃虫一样钻进棉花疙瘩,嘿,啥农药都打不进去!还有账内账、账外账,日鬼掏蛋尽生怪门道……这个这个,没有不透风的墙,广大群众纷纷议论哩!"宋支书说罢握拳重重扌追了一下桌子,""一声低垂着头。
宋支书话刚落点,只听雷吼一声:"哼,贪官、污吏、土皇上的天下!乡政府这马蜂窝非捅不可!"原来是法制监督会会长王炸发了言。
却说由群众提议,宋支书和志远社长扶持起的六会(法制监督会、农业科技会、林副企业会、扶贫理事会、禁赌迷信会、红白理事会)的头头今天都参加了会议。
人说县官不如现管。乡政府还是那庙,但又换了神。刚来那个焦书记,南乡长占地为王,任所欲为。精灵人手拿双泥笔,稀泥抹光墙,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,好干部咋能在咱乡蹲一辈子。"大家说啥是个理?权就是理!咱撞人家是鸡蛋碰碌碡,惹不起哟……"蔺副支书偏着头伸着颈说。
"谁说的话,这回要用手榴弹碰碌碡,来个石破天惊!不信咱试试看。"王炸掏出笔记本""的放在桌子上,睁着老虎眼吼:"还有给干部私扩庄基、偷卖庄基、胡乱罚款、名牌商品的分配问题,还有借修路贪污、搞基建受赂、结帮拉党谋私……他是在弄权、大发横财,这些我都做了调查,有人证、物证,我这监督会长要到市纪检委去告状!"
蔺副支书走到王炸面前拍拍他肩膀:"老王,咱的人,眼放亮,甭激动。十个指头,也没一般齐。呸,世上事,咋能一刀裁哩!乡政府口外大摊子,呸,那年还不养几头肥囊囊,正常事么……各管各,强得多嘛。有唾沫还是暖胃好,何必多管闲事!呸,老王,好好想想,你要知道气包子不好咽,肚子要发胀的!扳不倒闪晃的还要栽跤,绊下来,呸,说不定要砸伤咱这脚,对咱村、社都不利 。何况乡领导东来的,西去的,一向对咱踏泥庄都很看重,顾全大局嘛。你这样做,未免太伤情面了!"
"怕个屁!"王炸气得眼珠要迸出似的。
有人说爱社迷火,自从王炸当上法制监督会长后,好象油锅下塞几节干硬柴,比爱社迷更焦火,啥瞎事在他手都让不过去,又好象烈性火药装的炸弹,随时都有爆破的可能。所以想搞歪门邪道的人真是闻风丧胆哩。有人说"裂就是炸",大伙就不叫他真名王烈而唤王炸,王炸简直"呼呼"出了大名气。王炸听完蔺副支书一番话,恼得握紧拳头直击手心:"他……他……他……,这是违法乱纪,群众不依哪!"王炸又拍拍自己胸脯厉声说:"蔺师,你说!法制监督会吃啥粮饷?我这刺拐子会长可不是平地上卧的!你说叫老王睁个眼闭个眼,嗨,咋给群众交待哩!"
宋支书见他二人舌战一场好不激烈,才拦住话头说:"老蔺哪,一个共产党员咋能脚踏西瓜皮,溜到沟沟凹凹避风哩!老蔺,抹抹抹,这是官僚主义、自由主义,我豁住这芥末粒官不当,支持王会长的意见。"
当下干部们都鼓起掌来。这时蔺副支书抬起头,闪闪眼珠儿左右望望也装了哑巴。宋支书通知:"会议暂时结束,散会。"大家:喜的喜、忧的忧、怒的怒、溜的溜,出了会场一边议论着,各自回家去了。
当晚,宋支书以党支部名义写成材料如实反映了乡党委的一些错误。要王炸到市纪检委去投送。
第二天早,宋支书来到王炸家,对他说:"老王,难得的活包公。你钢铁汉子,不畏权势,敢于挺身而出,伸张正义,和邪恶势力作斗争。党支部支持你,这是我的'关于洗泥乡党委不正之风'反映材料,你将这送到市纪检委去。"
"好,雨支书。是啥钢铁汉子,还不是肉人骨头架子么!咱老实人说实在话,如今有些干部欺上瞒下,吃了五花想六花,能好么?白馍发霉,简直变质了。唉,人民公仆那达去了?……我这人心里不搁事,就要斗争。哼,这是清廉与腐败的斗争,文明与邪恶的战斗!你说:这斗争能捂在被窝么?……昨天会上闹闹腾腾,我一夜都瞀乱得没睡成觉。哼,不拆歪班子那台,他还要连场演丑戏,这咋能成!桄桄出来--"王炸说着喊了声儿子,便推出自行车准备出发。
"噢,爸,有事么?"桄桄听到父亲传唤,应声而出。这个桄桄生得眉眼和父亲像神咧,不过面色红润点,说话还有孩子气,活像一只小老虎。
王炸盯着桄桄直眉瞪眼地对儿子说:"娃仔,我到市上办点事,给你妈说吃饭别等爸了,听见么!"
桄桄点头回答:"哦,记住了。"
"桄桄"。宋支书喊了一声。
桄桄偶然发现宋支书坐在对面凳子上:"宋叔,你来得正好,这几天我还想找你哩。"
"桄桄,找叔有啥事?"宋支书注视着这个禁赌会干部问。
桄桄声音响亮地说:"当然有。汇报咱禁赌会工作,谈一些情况么。"
"桄桄,你妈水烧开了,茶传上,给你叔详细汇报去。老宋,我走啦!"王炸戴上眼镜、手套,一边说一边跨车匆匆出门而去。
宋支书目送王炸上了路,才回到屋里坐下来问:"桄桄,咱禁赌迷信会搞的有成绩啊,还有啥情况哩?"
桄桄跺了下脚,咧嘴一笑说:"嘿嘿,真是大千世界,无怪不有,有些出奇好笑的事,我想给你摆一摆哩。"
"咦,我道是谁,是雨支书。大家说你不是讨而是送,及时雨宋公明咋能比上哩!……快喝茶,让你久等了。"王大嫂开着玩笑将茶盘端出,桄桄接住,给宋支书倒了一杯热茶递上。老宋接住茶杯起身说:"大嫂,啥雨支书?我和小桄聊几句闲啷口当,打扰你了。"
"大家说及时雨就是雨支书,你和小桄先聊,嫂子转身马上回来。今早在咱家吃饭……"王大嫂笑着出去了。
宋支书急忙喊:"嫂子,不要为我张罗。兄弟是游民,行踪不定。今早么,有紧火事即刻要走。改日一定来。"
大嫂忙去了,桄桄这才滔滔不绝地说起来:"宋叔叔,自从成立禁赌迷信会以来,大家都学科学、破迷信,封建迷信立茬禁止住咧。"
宋支书鼓励说:"好嘛,桄桄。今后还要把眼擦亮,继续提高警惕,负起责任,把这项工作抓好。"
"宋叔叔,给咱摆个龙门阵。我们的事,你听么?"
"当然听。"
桄桄得意地摆起前几天他和袁大娘处理的一桩事来,他说:"一天中午,咱村中间大槐树下坐个外路人在'哼哼啦啦'唱戏。唱的是啥子腔,拉的是啥调,我可弄不清,反正阴阳怪气的。转眼工夫围了一圈子看热闹的大人小娃。我凑近伸长脖子一瞧,就知道这玩意是个胡吹冒撂的骗子。他好象身上涂了万能胶,不论谁搭话,都要被粘住,人叫他占相公。好个占相公,生得有鼻有眼,长吊巴脸,留的茂茂头,穿的中山装,倒像个学问先生。他气气派派,却盘在地上摆狼场。说东道西,拉神扯鬼,真像个排污管道,口里臭水只管淌。看来二十三、四,一捏捏年纪,插葱装象。谝的水能点亮灯,说的石能变成金,夸他是大仙会翻墙。吹他能消灾、免祸,还更有降魔的法常!"
好奇的善男信妇被他粘住了。都凑上前来听他算前程、合大运。只有我郭万叔精灵,他下晌回来戴着草帽掮锄从路旁过,以为耍啥把戏,也来看热闹。占相公见挤进一个人便问:"叔,看相么?"
郭万摇头笑着:'嗨,不不不……咱这相长得不赢人,天生下苦的坯子。成天背太阳,你能看的背月亮么?嘿嘿,我从不信这把戏……'
占相公装了一下鬼脸冷冷地说:'叔,信不信由你。不信也行,只要报上年龄生日,准或不准,大家看么!听么……'
郭万顺便扔了一句'我虚岁四十三,五月二十傍晚生,你算。要钱,我可是空手打空拳,包包是扁扁。话说在前头,又不是我请你算的。'
'送俺叔一卦。'占相公想亮一手打开局面,来个先礼后兵。他在地上画画,又盯哨着沉默一阵,象在酬思应付的办法,稍时便慢条斯理地说:'你弟兄们多,不够一席恰半桌。老大娃稠老二稀,老三老四没娶哩,你是老二定无疑,两口勤劳没说的。你家三口,门杠已有。不缺钱粮,日子软乎。'
围的人暗暗称奇,有的咂舌,有的点头,有的瞅着郭万直笑。尽管他说得天花转,我万叔从不信迷信。咋能上他那圈套,只想将这个谜囊剖开。便蹲下来问:'哈哈,你十成说的倒有两成半。我问你,这是凭啥根据哩?……'
郭万不知这是中国几千年遗留下来的一门文化遗产,因带有神秘色彩,多被卷入骗行。占相公怡然自得地说:'两成半?嘿嘿……还要问个清汤见底!叔,根据你那长相,生年时月,一看一算,便知分晓,能说不信,哼!'
我万叔生气地说'呸,哄人哩。哄不睡着能挣来钱!'他揭起屁股,锄一掮跑了。
在占相公摆摊对面住的社员高定,听说来了个神算,便想问问独生子的前程。他儿子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,去年托人在渭城卫生学校上学,能么日后成才有望?看这相公咋个说法。'相公,算算么,看我儿子的前途咋样?'
'你儿子干什么,多大啦?'
'念书,二十一岁。'
占相公低头眯眼,口里叙叙叨叨,谁晓做啥邪法。忽一下抬头瞪眼,伸手比划着说:'哦,得了。独生虎子,一心上取,念书上学,好事多磨。不嚼粗米不捉把,搂的管子吃天下。'高定惊奇地问:'搂啥管子哩?'
相公说:'针管子么,白求恩那行当,对吧!'
这会高定一下子给服咧。对,对。是个单丁,卫校上学哩。
'拿手来我瞧瞧'占相公拉住高定的手伸长脖子瞟了一眼,'哦呀'一声松开手又说:'老子望子乘龙,苦了前辈一生,眼前虽然光景,往后必定有凶!只是你呀,大叔罪重哩。两年之内,汽车轮下,要见肝花,不能出外溜达!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哟。'占相公见高定佩服得五体投地,话锋一转,便来施加压力。
高定问'这是为啥哩?'
'天狗星犯位,厉害得太。天狗咬人比狼凶,不能不防哪!'占相公愁容不展,装着怜悯地表情摇头晃脑地说。
高定听了这话非但不觉惊慌,还仰面大笑起来。相公见他发笑,知是犯疑,便击掌说:'这事当真,不是儿戏,你若不信,后悔莫及!'
'相公,服,服,我算服你了。你能掐会算,你说,这可咋避哩?'高定频频点着头问。
'不要慌么,有办法。牛大有的破牛法,神仙有的是伏魔法。请端一碗水,拿一根针,一枝竹筷定乾坤。我若可以解难,将钢针放到碗内,用竹筷呼啦一搅,那钢针么就像鲤鱼一样自然浮游水面。有官运,还跳跃哩。若无力消凶化吉,钢针就像铁棒棰在碗底吸着。一经试验,便知分晓!'
高定听着身子向后打个踉跄,"哎呀"一声,等相公把话说完才稍安定下来说:'相公,把我怯火得浑身只打冷颤,还当你要使晋信书晋大老爷那招数哩!……'
占相公忽然跪地,双手合掌'阿弥陀佛。唵、嘛、呢、叭、咪、哄。大慈大悲……'他口里哼囔一阵才说'老哥,别害怕。关老爷刮骨疗毒,还在一旁玩棋哩。堂堂七尺男子汉,还说丢人话……'
高定从家端来多半碗水,拿着筷子与钢针。占相公接过,亲自把钢针泡在水里 ,再用竹筷搅动,钢针果然浮上水来。占相公笑道:'能成,能成。这叫银鱼嬉水,吉利哩,保证能纠正。针跳跃么,叫鱼跃龙门,有星宿,后辈出官哩。只是呀,要我消灾,至少得玖拾元硬格铮铮,少壹元都弄不成。玖拾是个救星,还得二十节一号电池。这钱么,是要给神灵还愿,香表钱嘛。敬神的人,不贪财。电池嘛,能亮神灵心,心诚则灵。只要你心实意诚,才能灵验,消灾免祸哩!"
'好,相公,能成。我给咱准备去。一切弄停当,便来请你。'高定答应着,就急忙走开了。那占相公用这手端一晌工夫在踏泥庄为四家消灾免祸,轻轻松松挣了三佰多块,登号的还没齐哩。按号排队还有个叫高定的,不弄个四四如意咋肯罢休。占相公问到高定的家,只见门上挂着锁子,不知人到那达去了。占相公暗想:收拾一家挣一家,挣一家腰里更硬扎。只觉肚子松了,饿了。高定老哥嘛,也许割肉去了,买酒去了,捏弄硬把去了,准备电池去了。这一沓沓不到位,手痒痒得搔不下。只要毛猴上了竿,说不定蜘蛛还会拉蛋蛋,俺小占还要在踏泥庄蹲个点哩。他低头搔鬓,顺发摩额徘徊着沉思半晌,便索性坐在高定家门前的上马石上休息等候。
原来高定看透这占相公,是用魔术把戏骗人哄钱哩。便一五一十反映给禁赌迷信会,自己掮锄避在地里干活去了。我和袁大娘立马赶到现场,真巧,占相公还坐在高定家门前做好梦哩。
'占兄弟,听说你是神算,你算我娘们俩福分咋向?'我也走上前要他算命。
占相公扭头见来了一老一小,瞪瞪这个,望望那个,好象盯哨长相哩。他沉默好久才''一声双手搂腿,晃着身子说:'你俩非子母,老小都爱赌;爱赌常输阵,生意不到头!'
'现在哩?'
'现在有人管,想赌不由你,生意红火做,只是躲过明年,洪福与天齐。'占相公眯着眼缩着脖子摩搓着手掌说。
'明年又咋个向?'我来个追问不休。
占相公嘬着嘴,双手合掌到鼻尖说:'阿弥陀佛。明年么,明年兄弟不敢说……'
'占相公,弄这一行就明摆。算命不留情,留情算不成。但说无妨!'
占相公这才大不列列地说:'说的不假,一定要问,也就摆个明白!明年是龙年,你属兔,金龙玉兔如刀割…… 你犯凶煞大难,要防父母双亡!'
'哎哟爸呀,妈呀…… 求求占相公,这么大的灾难,又咋解脱得了?'我装得也像,捂着眼、晃着头几乎哭出了声。
'有办法,慌啥么!有神哩。佛光普照,有求必应。拿出一张幺洞洞,我有妙法保安宁;祷告神灵护佑你,还要叫你发财哩!'占相公双肩一耸,张开双手等着姿势。
袁大娘接着问:'占相公,看我老婆子哩?'
说这占相公是谝山,他还真有些鬼门道。他打量着袁大娘,转眼便颂起邪经'你老婶,罪孽大,屋里地里闲不下;儿子媳妇般般顺,一家安宁值千金,'这时我立蹬下马插了句:'你看有灾难么?'
占相公苦丧着脸,歪着头''了声说'好娘哩,你儿明年要生病,睡在床上不想动。求医生,不抵用,隔墙听见他哼哼……'
袁大娘摸出手绢,双手捂着脸'嚎啕'两声,还真像哭一样'苦命哟,这可咋弄呀!吓死我老婆子咧……相公,能从虎口逃脱么?'
占相公赶忙挽扶我大娘,还装模装样委曲一阵子'老婶,俺相公消灾有奇法,神仙常游咱的家。地上走来天上去,时间只在一霎那。只要真诚相信我,保你福寿有钱花……'
'得几个子?'
'哎,扶贫照顾嘛。'占相公等个手势,指头还在掌心运动着说:'你老人家少出几个,六是个吉数,六溜顺。六张大团结,一顿晚饭。老婶,若手中方便,八张更好。八八八,发发发,你听过么。看你是个心善人,今晚么,神仙就住在你家里……'
'神仙也扶贫照顾哩!'这时候,我也学着我爸的样子,两手插腰虎起脸和他唱起了硬腔戏:'占相公,你算的妙,你能算出你今天是吉是凶?站起来,我要让你尝尝牛角辣子这味道!你小伙利用迷信,胡言祸福,信口扯蛋,迷惑人心,谋骗钱财,这定啥罪!走,宁宁跟我到乡政府去!知道么,你小叔我是禁赌迷信会长。'
这占相公好象成了没根的花草,一下子给蔫了。他从上马石上低着头'扑沓'跪下来:'哦,你?好叔哩,好俺叔,饶了俺吧……过路人混口饭吃。只怪俺长了一对窟窿,不是眼睛,不识泰山。好俺叔,你还是行点好吧……俺叔人善!今后再不敢了……'
'不敢了!哼,狗能忘了吃屎?我是专来逮你的,今天喊爷也不行!'
袁大娘说:'桄桄,先叫他缴出在咱社骗的钱财,还了众位乡亲,再叫他亲自坦白认错!''嘻嘻',我说'大娘,到乡政府再说。我要叫他给咱乡群众好好亮个底,坦白交代。揭穿他那阴谋,叫广大群众都有个认识,再退出诈骗钱财!还要向他老家发电报。让当地政府严加管教,交群众监督改造!'
这时占相公立也不稳,跑又不得,成了蔫茄子,灰溜溜地耷拉着脑袋不时上翻着老鼠眼。我和袁大娘押着占相公便向乡政府走去。
好不好,作比较。在禁赌会上,拿我这反面教材做了大量工作,彻底刹住了赌博风。多数人把赌博当成一种娱乐,今天咱提倡赛诗会、自乐班、扭秧歌、打太极拳……我袁大娘还是秧歌队队长哩,庆祝佳节,丰收过后,农闲时扭起秧歌,搽胭抹粉,穿红着绿,簪花系彩,打扮得和新媳妇一样,扭呀,唱呀,就是热闹,真教人心里来劲,谁不欢迎哩。最近咱这赛诗会、青年体育团、秧歌队、都不断壮大咧。从今年起,邻村学咱村,咱也看邻村,闹腾得实在红火,几个村、社还邀请咱村参赛哩。"
宋支书坐在一旁听得入迷,更觉志远用人如用兵,和当年诸葛亮有一拼哩,笑着说:"哈哈,木桄桄变成金棒棒咧,袁老婆变成穆桂英咧,变得令人敬佩哩。给袁会长捎句话,就说支部和村社给你两个副会长要记头等功哩。"
桄桄感慨地说:"宋叔,尤其我这反面教材,对大家教育不小哩……"
"嘿嘿,可不是哩,反面教材当模范啦。废铁都能炼成钢,浪子收心,饿死鸡狗哩!"

这王桄桄是王炸的二儿子,前两年一直赶集卖布匹,手中能握两、三仟元。家里本来就有经济基础,王炸夫妻俩自从承包责任制后,利用废起土壕经过整修,改建个鱼池,搞莲鱼套,年年收入不下万元。所以儿子跑生意赚那点蝇头小利就没理睬,谁晓他腰包硬咧,就瞒着父母去打麻将,没等半个月竟把那点积蓄输得精光,连做生意的本钱也没有了。
但这事,王炸还蒙在鼓里。去年冬闲后,王炸见儿子不去进货赶集,就拷问他,他照实说了。气得王炸脾气大发,当下抽了儿子几个耳光:"呸,没毛飞了几十里,你究竟是啥东西!丢人不知高低,攒几个分分洋还浪赌场。你知道一嫖二赌是歪门邪道么!自古来只有赌徒倾家荡产,谁见赌博发财咧!"
桄桄眼眶扑簌簌落着泪珠儿:"爸呀,怪娃,你娃认错。一伙赌棍知道你娃包包有货,硬缠扳你娃垒砖头,还说邓副主席都号召修长城哩。我只说这也同打仗一样,想当常胜将军,谁料弄成这光景。开始输了阵,总想捞回来。没想越捞越深,险乎从千尺幢跌到万尺峡,滚到洛南商州变鬼哩。爸,扑腾光了,完了。你娃成了厮狗、烂娃、二流子了。昨晚看了电视上演的《秦之声》节目,我就是《三回头》中的浪子。戏上唱:又抽烟来又赌钱,全不怕人骂祖先……这戏真是高台教化人哩。我这暮糊虫心也亮了,才知道那玩意不是好道脉。爸呀,你打我,骂我,我不怪你。饶了娃这一回吧……"
王炸指头尖狠狠弹在儿子面额上,愤愤地说:"桄桄,辛苦你了!你想做烧锅那硬柴,成绩哩?贡献哩?你想把尸首搬到洛南、商州去旅游,我再给你壹仟元本钱,放你开夜车垒砖头!"
桄桄"扑沓"跪在父亲面前"爸呀,你相信你娃,往后挣下钱,一五一十交给你。那些死皮赖脸的顽套子谁再缠你娃,你娃都不胡成咧!"
这就是不经一事,不长一智。挨一拳,得一诀。从那以后,他又去经营布匹,深深记取先前的教训,搞出了显著成绩,并获得优秀专业户奖。村里组织禁赌迷信会,志远提他当副会长。他成了大家的反面教材,又是痛改前非的典型榜样。
这真是:
赌博良将,大败收场。
年轻轻青春正旺,落陷阱迷失方向。
不是社长多谋,救灵魂,指迷航;
焉能从新做人,当上禁赌会长!
宋支书拍了拍桄桄肩膀:"好、好、好。桄桄,咱禁赌迷信会行么,弄的好,对咱踏泥庄村风大有改变。今后要发扬成绩,永远保住这面红旗。"
正谈着,王大嫂手提两条还摇头摆尾的大鲤鱼回来了,她一见宋支书便喊:"雨支书,你瞧,今早给咱红烧鱼。"
"哦,快九点半了,等不及,还要……"
大嫂旋脚转过身来淡淡一笑说:"嗯,等等么,快得很。你和娃仔再聊聊咱就吃饭。"
桄桄走到妈身边指着鱼说:"妈,干脆让我宋叔把这两条鱼提回去吃好了。"
宋支书站起忙摇手说:"不敢,桄桄。没机会回家,叔马上到踏泥街,还有任务哩。嫂子,走啦。"说罢就起身告别,急呼呼拔腿出门而去。
老远还听见王大嫂在喊:"哎,雨支书,甭走,别溜。两条鱼把你吓跑了!跑了还是你的,桄桄给你送回家去。"
真也是:
干部私访交心谈,扶正驱邪破迷关!
人生价值在贡献,但为创业乐世间。
宋支书走不多远,恰巧碰见五好家庭巷海舟的媳妇刘亚珍。
"宋大哥,妹子找你哩。商量个事。"亚珍快步上前笑吟吟地说。只见她中等个儿,富态的圆脸白是白,红是红,弯弯的秀眉,清澈晶莹的大眼睛呆呆望着宋支书。
宋支书停住脚步等亚珍走到面前:"妹子,商量啥事么?"
亚珍交叉着手,头一歪问:"宋大哥,妹子想办夜学,你说行不?"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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