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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雪庐笔谈》之三 一副趣联
止观斋主徐双山
余性喜楹联，尤爱趣联。愚以为：制联贵有情趣。寡情则难以动人，无趣则失之呆滞。唯有情趣，才堪玩味。 趣联作手，或语含幽默，或词蕴机锋，或意为劝诫，或笔多含蓄；或句融雄辩，或胸盛旷达；调笑者有之，巧思者有之，惊世者有之，骇俗者有之；讥刺者有之，嘲讽者有之。两行妙语，满腹诗情；不求丹饰，自有风流。 请看下面一联——
宏德殿，宣德楼，德业无疆，且喜词人工词曲； 进春方，献春策，春光有限，可怜天子出天花。
此联乃联家为清穆宗同治帝载淳驾崩而作。若欲解析此联之妙趣，应首先了解此联的创作背景。 话说清穆宗同治帝载淳在位一十三年，只活了十九岁，可谓是地地道道的短命皇帝。关于载淳之死因，有两种说法，按“官方说法”是“出天花”，而民间的说法则是“患梅毒”。究竟哪种说法是事实呢？ 同治五岁继位，国是懵懂，及至成年，浮浪无羁，常微服冶游狎邪。在位时，正逢八国联军入侵，洋贼破城之时，烧杀抢掠，无恶不作，帝后之父、户部尚书崇绮之妻子与女儿，被洋贼拘押至天坛，遭数十人轮奸，归来自尽，崇绮亦服毒毙命。同治虽悲痛，却无力图强抗贼，依然故我。 某年，其携两名内臣暗自出宫，赴京师著名饭庄宣德楼饮酒。 斯时，太史王景琦亦偕某部郎小酌楼中。王擅弦板，某部郎喜昆曲。酒酣兴起，二人旁若无人，乃以红牙檀板，各逞所长。一曲既终，隔座一客欣然至前，询太史与部郎姓名官阶。客即同治帝也，景琦与部郎有眼无珠，不识龙颜，傲然告知姓名官阶。 帝曰：“适才闻所奏之曲甚佳，可否再奏一曲？” 王景琦视客气度高华，谈吐不俗，暗自惊异，乃如命再歌。歌未竟，蓦见有两位华服少年立帘外向内张望，见客则恭立肃然。王景琦愈觉心慌。 俄而，忽闻车马喧哗，人传恭亲王奕忻至。凭窗望之，见从者数十人奉朱轮华盖停楼前，恭亲王从容下车，径入饭庄，与帝耳语。良久，帝颔首，怏怏从之去。帝登车，恭王为之跨辕。 王景琦与某部郎见朱轮华盖，游龙流水，绝尘而去，皆心惊不已，方知得遇真龙。 不数日，上谕下，擢王景琦与部郎不次晋秩。某部郎以枉道为耻，辞而不就。王景琦太史则大喜过望，欣然入宫。 王景琦由于善揣圣意，曲尽逢迎，官迁至侍郎、宏德殿行走。至此，王愈加嚣张，使出浑身解数，蛊惑帝心，无所不至。不久，帝因荒淫无度，患痼疾，卧床不起，虽有太医百般诊治，终难扶颓山之倾倒。及驾薨，太医院所谓“出天花”者，实为饰词，世传患梅毒，似可信。 便有联家撰写了前文所引的绝妙挽联。 此联通俗晓畅，明白如话，对仗工稳，措辞严谨，浅而不俗，直而有味；气高而不怒，力劲而不露，书情而不暗，才赡而不疏。上联“宏德殿”与“宣德楼”，下联“进春方”与“献春策”，为当句对，上联连用三个“德”字，下联连用三个“春”字，不仅仅是巧思，其强调“德”与“春”，意谓因“春”坏“德”，从而造成了“德业无疆”而“春光有限”的悲剧，而“天子出天花”是因为“词人工词曲”，对比十分强烈，深含警策之意；原本不是“出天花”，而曰“出天花”，更具讽刺意味。 此联令人过目不忘，堪称趣联佳作。 余亦作一联以挽同治——
万寿无疆，在位十三年，国事唯思酒色； 千秋有数，归天十九岁，梅疮竟曰天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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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5-3-16 16:54:2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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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5-3-16 22:49:4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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