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雨中【林岳芳 作】（代发）

野神

在雨中

随笔

  
莫名地，我想起昨天的雨，以及雨带给我的那份湿润的思绪。

  
细密如丝的雨，编织成一张无边的网，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，那样的肆意，又那样的不经意。路边的香樟树，被细密的雨水一遍遍轻柔地洗过，便焕发出干净的翠绿色。抬头望树顶的时候，莫名地有些忧伤，前一段时间，绿化部门的人正在给香樟树整枝剪叶。不知道，是因为没有经验，还是那些工人太随心所欲了，把好端端的香樟树，修剪得像个瘌痢头男人，恹恹的，没有一丝生机。稀稀疏疏的枝叶，被强烈的阳光照得愈加单薄。此刻，虽被雨水滋润，却依然还原不了它原本的生机和活力。

  
单位院子里，那几株香樟树，却是出奇的漂亮，华盖一般茂密的枝叶，像一个个硕大的半圆形的球，在雨中颤悠悠地散发出绿色的光华，是那么的高贵，那么的美丽，与仅一墙之外马路上的那些瘌痢头似的香樟树，形成了巨大的对比。

  
有鸟儿清脆的鸣叫，断断续续地传入耳中，忽然有山野情趣，悄然爬上心头。虽然，这里没有山川，能欣赏到鸟儿的歌唱，也是难得的享受了。

  
雨水很快在路上集起了一处处水潭，路人小心翼翼地绕水而过。每一个在雨中的人，都是那么的匆匆，大家都归心似箭。有车忽然从行人旁边驶过，溅起一片水花，一个蹒跚的老妪被飞溅的水溅了一身，她木讷地朝飞驰而过的汽车望了望，嘴里咕哝着，下意识拍打了几下身上的水渍。

  
又有车从对面飞驰而过，这次路对面的一个中年妇女被飞溅的水花湿了一身，她立刻破口大骂“开那么快，投胎去啊”。来往的行人，不会因为她的叫骂而侧目。密密集集的细雨，淋湿了她的声音，只有满地的水潭，有意无意聆听着她的愤怒。

  
欣赏着身边的芸芸众生，走过小区，走过公路。走过一个花园时，只见五彩缤纷的花儿，因了这雨水的滋润，而变得异常绚丽。不管是园内精心种植的花草，还是间或滋生的杂草，都公平地享受着雨水带来的欢悦，花草真是无私的物种，它们不同于人类，没有功利，也没有尊卑，只是快乐地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。

  
雨中，我的思绪忽然变得纤细，一些杂念在大脑中如跳跃的雨丝。雨中，身边的车、行人，显然分成了几个等级。当豪华的车辆溅湿路人的衣衫时，车内的人，或许不会有一丝内疚，更谈不上歉意。然而，人也好，车也罢，在这细密的雨中，是如何的渺小，如何的脆弱？几十年的生命之旅，是那样短暂，真的不能和路边的树木们相比。即便一些人如同被修剪过的香樟树，凌乱而单薄；而另外一些人如同单位里那几株不经修剪的树木，高贵茂盛。而人，终究是个脆弱的生命，没有树那样旺盛的力量。所以，落得礼让一些，迁就一些，平和一些。

  
当一丛青得滴翠的野草，傲气地舒展着所有的枝叶，坦然感受雨水洗涤带来的洁净，走进我干涩的眼帘时，我的心，忽然澎湃起来。收起手中的那顶花伞，任雨水密密匝匝地从我头顶的天空飘洒下来，扬起的脸上，有一丝丝温润沁入心脾。站立许久，感觉眉毛和睫毛上，布满了细密的雨珠，那雨，是纯净的精灵，荡涤着被阳光烤热的灵魂，渐渐变得温润而诗意，充满善良的气息。

  
收拢雨伞一任细雨淋身，从常人的角度来看，或许是一件愚蠢的事情。我能感觉到，从身边走过的人，那异样的目光。而此刻，我不想去过多猜测人类的感觉，而只想让自己整个人沉浸在雨中，被雨水层层包围、反复洗涤、奋力搓揉，直至洁净如初生的婴儿。也许，刹那间的胸无杂念，对于我，也是那样宝贵！